一、為臺灣拍手、與高山跳支舞
《看見臺灣》劇末〈拍手歌〉,原住民孩童站於臺灣之巔,玉山主峰,以嘹亮的聲響,空拍的鏡頭,完美呈現「為臺灣拍手」。燈亮,電影放映完畢,不自覺掉下眼淚,是對這群學生攀上高峰毅力的佩服,是對歌聲與山結合完美意向的感動,是對導演將意念轉為畫面觸動人心的讚嘆。
靈光一閃,可否讓舞蹈班學生走上高山,舞出最美的自己呢?提案一出,家長覺得新鮮、學生覺得興奮,但校長感到擔憂,舞蹈老師不表意見,只求學生能健康歸來,只因下月即是聯合舞展。
110年3月合歡北峰與石門山,2位教師、2位家長、10位五年級學生、3輛轎車,沒有經費支持,沒有高山跳舞與拍攝經驗、只有滿腔熱血,就這樣攀登合歡北峰,然而,氣候條件不佳、學生對高山行走缺乏毅力,第一天的拍攝以失敗告終。隔天豔陽高照,但寒風依舊,然而,學生以雀躍之情、大聲吶喊提振士氣,完成舞蹈班首支宣傳影片。
111年8月玉山主峰,延續石門山的美好回憶,學生們想登玉山主峰,挑戰自我,但就在幸運中籤後,兩位家長卻深感焦慮,戶外教育需以信任為上,秉此原則,忍痛放棄。另尋支持我們信念且相信我們的家長,倉促之下,團隊由1位二升三、2位三升四、1位四升五年級學生所組成,在4位教師陪同下,漫長的路途裡,有兩位學生因體力較差或不耐長途步行,哭泣了起來,幾經安撫終於克服。玉山主峰腹地狹小,與舞蹈教室排演差異頗大,但是,學生卻能臨機應變,抵擋強勁風勢,完成拍攝,實在不簡單。
112年7月嘉明湖,由於前面兩部影片深獲好評,打響名聲,不少舞蹈班家長極力爭取,為避免遴選爭議,並求拍攝順利,自此參與學生需通過特教中心舞蹈資優鑑定者始能參加,經費亦獲歷任家長會長支持,拍攝籌備終於踏上坦途。上帝的眼淚,嘉明湖,雖需三天三夜的步行,但腹地廣,且氣候宜人,加以空拍機性能提升,歷經三個多小時的取景與拍攝,相較過去作品成熟不少。
113年6月杉林溪與水漾森林,為精進舞蹈展演品質,特請舞蹈教師隨行指導,然而,該師行程滿檔,因此,即便出門前氣象報導資料不太樂觀,我們仍勇敢向前。為防山上豪雨,因此,凌晨五點即在杉林溪進行作品拍攝,當日十點起登前往水漾森林,午後大雨而至,幸好過半學生已有高山攀爬經驗,且體能豐沛順利抵達,隔日五點太陽從雲縫中展露些許微笑,學生梳妝著衣就位搶拍,兩小時有效率完成,大雨隨之而來,感恩上天幫助,讓我們得以在靜謐的堰塞湖旁搭配如夢似幻的森林裡完成作品。
「舞臺由他人所給予,但舞臺的大小與深淺需由自己來努力。」黑色塑膠地墊、專業燈光與音效、精緻衣裳、做工繁複的道具與背板,搭配舞者細膩的眼神、時而柔和、時而剛強、時而奔跑、時而輕踏的舞姿,是多數人對於舞蹈演出的既定印象。
但是,當我們踏出舒適圈,走過高山、攀過峻嶺、穿過雲海,與大自然相融合,這份舞蹈之美又豈能以感動二字來形容,這舞臺感謝眾人的幫忙,然而,舞者們與後面的教師群卻也這麼用力與堅毅將之撐起,每部影片雖不過五分多鐘,但那份艱辛卻讓人終身難忘。
二、信任是打開戶外教育的鎖鑰-美術藝才班澎湖望安、司馬庫斯與象山走讀課程
日本很近,澎湖很遠,是美術班學生人生閱歷的寫照。澎湖玄武岩石柱世界有名、豐厚的人文故事令人玩味、綠蠵龜生態值得探索,離臺北不過一小時航程的島嶼,卻是學生陌生境地。
望安國小葉校長,海洋教育重要推手,在其熱情邀請下,筆者順勢於期初班親會提案,深獲家長與該班導師支持,班級家長捐贈經費如雪片般飛來,四天三夜的旅費每生竟只要支付機票錢而已。
課程從知海到親海,從古蹟、海神、生態、食物烹飪再到獨木舟與SUP划槳,甚而回到澎湖本島參訪國軍營地、參加虛擬打靶活動,如此多樣的體驗與認知學習,豐厚彼此的生命色彩也開拓以班級為單位的戶外教育可能。
司馬庫斯,上帝的部落,它的成功在於部落團結並實施共生規範,類如共產主義的想法,顯然與多數人習慣的資本社會有不少差距,誠如部落幹事Lahuy在與學生座談中所述:「你家有六公頃土地,而我家卻僅有兩公頃,但你我的薪水與待遇卻是一樣,這點有多少人願意呢?」因此即便許多原民團體來此取經,但迄今卻仍然只有司馬庫斯成功,其核心關鍵在於如何放下人性自私的那一面。部落的人深知,若沒有團結一心,這片土地遲早會被私人財團買光,我們只能為其打工,無法再做這片土地的主人。
我兩次帶領美術班前來,主軸不僅在於森林步道與一窺神木之美,更在探究部落文化的深厚底韻,學生需先閱讀部落公約並撰述學習單,採PBL(Problem-based Learning)學習方式,學生帶著「已知」到此驗證自己的想法是否為真,帶著「未知」與專業人士對話,並以體驗式學習法思索11公里步行中我學到了什麼。
我們的到訪,給了司馬庫斯轉變的靈感,Lahuy提到「美麗風景賣點遲早會用完,你們是我們第一個與之座談的學校團體,推展教育體驗或許是我們未來的可行之路。」景色讓人讚嘆,文化讓人靜下沈思;觀光雖帶來財富,但若部落失去當時的堅持,司馬庫斯也許僅剩下美麗的軀殼。
114年4月24日,第二節社會課講述地形與氣候的關係,就在黑板上描繪地形圖的當下,我探出窗外,說著:「現在陰天,是個到象山看臺北盆地、陽明山系、林口臺地的好日子,想去嗎?」全班學生大聲說著:「好喔!」但卻有不少學生不可思議的問著:「這是真的嗎?」我問了班級導師,得到肯定的答案,便在班級群組公告,家長紛紛「灑花」、「按讚」,也直誇我與導師的勇氣。
帶學生爬象山需要勇氣?不也就是搭捷運步行就到的行程!是的,何以可以如此,就在我、導師與家長三者間的「信任」關係,造就這麼一趟說走就走的戶外教育課程。
少子化是客觀數據下的表徵,但是,新埔國小舞蹈與美術班品牌的建立與人氣的凝聚更為主事者(筆者)的首要工作,不走傳統套路而是創意另闢課程活動,從照片到影片,從文字到情感的堆疊,從找不到學生到額滿再到爆滿,五年的翻轉,絕非僥倖,而是一步一趨的讓市場看見與認同。
三、導師,人師,一輩子的朋友
第三屆導師班學生依紋,在高三畢業前寫了封信給我,其中一段這麼寫著「如果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,我是斷然不會成為如你一般的老師,帶的學生四處探訪,制訂各種計畫,甚至花費許多額外的時間準備特別的課,如果你曾經懷疑你曾做過的一切有無意義,現在的我可以很肯定的回答『有!』」在學生畢業後的六年,其筆觸透露滿滿的回憶與感激。
BMW,行旅的最佳交通工具,我們雖為班級,且是國小學生,但卻以背包客自居,Bus、MRT and Walking,藉由大眾運輸工具與雙腿,讓學生在行旅過程中更加專注,也更瞭解臺灣這塊土地;住宿地點多為救國團或國軍英雄館,每晚每生多半不超過400元,花費甚少,但我們活得自在、心靈富足,即便班上不乏家境富裕之人,但是,團體生活強調的是「分享、陪伴與守規」,以及對戶外課程的專注與投入。
我們走過的足跡由近到遠,新北市府、草嶺古道、臺中古蹟、麟趾山、阿里山、豐田移民村、吉安慶修院等處,偶爾過夜之行,學生回到飯店,洗澡、用餐、習寫作業並送交老師批閱,學習不因外出而中斷,只因戶外教育的本意在於探索與反思。兩年十四次的戶外教育,收拾行囊與應變能力已趨成熟,且能製作戶外教育專題,規劃全班戶外教育行程並實踐之。
四、智能資優高山探索與實踐
卸下特教組長,帶著學生爬百岳的熱情依舊,為資優生開門課,砥礪意志力與信念,陸續攀登雪山東峰與主峰、玉山西峰與北峰,若問我,何以教書22年,仍對戶外教育推動樂此不疲,只因,透過一次次緊密生活,親師生情感濃密且為多年好友,這是課堂裡無法修煉的人生故事與精彩回憶。